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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4 14: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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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朱元璋死后,太子的长子———年仅21岁的朱允炆登上了皇位,史称建文皇帝。建文帝施行仁政,但由于“削藩”激怒了叔叔燕王朱棣,致其率军突袭金陵,建文帝“不知所终”……
此后600年里,建文帝的下落成了一桩著名的历史疑案。众多猜测中,最为确定的说法是建文帝装扮成了和尚出逃,而逃归何处,则无定论。
今年3月,随着陕西省南郑县挂榜崖天书及诸多遗迹的发现,这位逊国皇帝的行迹突然隐隐约约与陕西关联起来……
百米高崖上的18字“天书”
挂榜崖位于南郑县碑坝镇通往白玉乡的一条岔路上。从挂榜崖向南,翻过高高的牛背梁,就到了通江的崆山坝,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川陕间的一条秘道。
2007年3月初的一天,南郑碑坝一位农民在上山采药时,无意间发现远处挂榜崖上有隐隐约约的字迹。经仔细辨认,才看清大概有十几个。下山后,他把“奇遇”告诉给附近村民,村民惊讶地说不可能:那么高的崖怎会有人上去写字?斧削一般的挂榜崖高约百米,数十年来,几乎没有人上去过。
随着崖上有“字”的消息迅速传开,各种猜测也多了起来。终于,汉中一位77岁的老人说话了———30年前,他不仅看到了崖上的字,还临摹了下来!
明朝建文帝避难汉中南郑白玉乡?
“是字,也可能是符箓或某种暗号!”白发苍苍的冯忠骅老人说。1978年,当时已经快50岁的冯忠骅作为南郑文化馆工作人员,参与了川陕文物普查组对米苍山文物古迹的考察活动。就是这次普查,找到了崖上的“天书”。
“从右到左一共18个字,长两米,每个字有书本那么大。”冯老回忆,当时并不知道崖上有字,无意中听一位放牛老人讲祖上摆龙门阵说过崖上有字,考察组便决定上去看一下。
由于崖太高,他们只能借助绳索顺溪流淌下的浅槽慢慢坠下,一直坠到半中腰约50米的一处断面上,才有了下脚的地方。贴着崖壁,几人忽然感到这里虽长满青苔,却明显比周围的要平整许多。虽对崖壁是否有字将信将疑,但大家都在心里隐隐地期望着,希望能找到什么。果然,在用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掉青苔后,有人就喊“发现字了”!
“用手摸有凹进去的感觉,就又清理了一遍,这下字全出来了,一共18个!”事隔近三十年后,冯老仍很兴奋地说道。崖壁石质很硬,每个字刻进去最深也就3毫米左右。可是等把字摹下来一看,大家都愣住了———这些字似画符,形如草、篆,居然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面对天书一般的“文字”,普查组最终把它归在了道家符箓一类暂时放下了,而这一放,便再也没人提起过。
“天书”竟与贵州红崖“天书”几乎一模一样
挂榜崖“天书”究竟是不是道家符箓,冯忠骅一直心存疑惑。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当贵州安顺红崖天书被媒体报道后,他惊呆了:红崖“天书”19个字居然有18个字与挂榜崖“天书”的字形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书写的排列次序也差别不大!
贵州安顺距离陕西南郑至少要一千多公里,而且中间还隔了一个省,为什么两处“天书”居然会如此巧合?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江南造船公司高级工程师林国恩破解的贵州红崖天书给他带来了启示。林国恩认为,天书中“丙戌”即建文四年,是朱允Χ出逃的一年。在贵州山谷躲避数月后,想号召臣民支持他东山再起,推翻朱棣,但苦于势孤力单,于是综合金文变体加篆、隶、草等字体创造出一种“符号”,然后让随从以诏书形式刻于崖上。林国恩把天书直译为:“燕反之心,迫朕(皇龙)逊国。叛逆残忍,金川门破。残酷杀害(段、殴、牢、杀子民),致尸横、死亡、白骨累累,罄竹难书。使大明日月无光,变成囚杀地狱。须降伏燕魔做阶下囚(斩首消灭)。丙戌(年)甲天下之凤皇———允Χ(御制)。”
这一见解,让冯老心动不已,莫非“挂榜崖天书”也是建文帝号令部下起事的一道诏书?
建文帝朱允Χ是明朝第二个皇帝,为人忠厚、纯孝。史载,祖父朱元璋病重时,他曾数十日侍立在侧,以致形削骨立。在削藩引发燕王朱棣反叛后,建文帝军队本有多次斩杀朱棣的机会,但都因他不忍伤害叔父而放过。
朱棣很快抓住建文帝的“软肋”,突袭攻入金陵。城破后,建文帝想自杀,忽有太监称太祖朱元璋曾留下一红箧,嘱咐可在危急时启开。找到后,发现箧内藏着度牒、袈裟及白银等物。于是含泪剃度,从暗道逃出了京城。
朱元璋是从和尚当上的皇帝,而他的孙子却由皇帝扮成和尚出逃,其命运的反差,令人唏嘘。
冯老分析,建文帝君臣在出逃中,颠沛流离,有时不得不分散开来。在信息不发达的情况下,无论为联系臣子起见还是号召群属考虑,建文帝在路上留下标记应在情理之中。野史记载,建文帝出逃后去过青海、陕北。两地返川,则必经汉中,如此,挂榜崖天书会不会就是建文帝在那时留下的呢?
按常理,南郑通往通江的米仓道是最宽坦的川陕故道,而西乡罗家寨的茶马古道,也是商旅往来的川陕通途。联系到建文帝君臣防避追杀的实际情况,他们一定不会选择大路,而只能选择一条崎岖、隐秘但却安全的小道。这样一来,从南郑进米苍山,经挂榜崖,然后翻越牛背梁进入四川境内便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倘建文帝意欲东山再起,想日后号召和聚集力量,就更有可能在必经之路上“留言”,而挂榜崖崖面平整,位置突出,显然最适合做“留言簿”。
不过要证实天书为建文帝所留,似乎还需更多证据。
东玉河、北玉河与红崖透露出的“端倪”
挂榜崖下,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着。
小河名叫东玉河,从米苍山南麓发源,流经南郑的挂榜崖、红崖,然后与西面过来的白玉河交汇,最终注入汉江。谁能想到,这些看似平凡的地名会与建文帝有着紧密的联系?
据了解,东玉河的玉,以前是“御”。解放后为了方便书写,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同样,白玉河原叫北御河,白玉完全是取其谐音(陕西方言中“北”读音为“白”)。《南郑县地名志》载:“传建文帝逃居此地,曾在东、西两条河岸设防,故有东御河、北御河之称”。
两条河在红崖交汇,一左一右环抱红崖,而红崖到挂榜崖相距不到10里,几乎浑然一体。莫非,建文帝就住在红崖上?
红崖,文革时叫红岩,以前属西乡管辖。查阅《西乡县志》发现,红崖系沿用的古地名。清南郑知县戴其员诗云:日照暮天色,盘盘绕翠微。曛黄千石立,平楚一僧归。……农蓑晴处湿,疑是钓鱼矶。(《红崖返照》)
清康熙西乡知县史左题红崖诗:峭壁多奇洞,凭虚嵌梵宫。……树外明双绿,云中隐大雄。到来心自寂,幽谷会谈空。
从两首诗来看,红崖以前不仅有洞,而且还住着人。不过人不多,只有一僧。把“钓鱼矶”、“一僧归”以及“云中隐大雄”等语联系起来,无疑会使人脑海中浮现出夕阳西下,一个僧人山道上孑孑而行的画面。而这个僧人,是否是落发为僧的建文帝?
村民证实,红崖上是有一个大洞。洞内深黯,有桌椅等物。
由于种种推测无法证实,建文帝是否当年真的住在红崖,就成了一个谜。不过,联系贵州的红崖天书,不禁使人联想:会不会建文帝一行走到这里,无意间发现这个地方也有个“红崖”,便在其东侧不远的挂榜崖上留下了天书?
山洞、梵宫已无迹可求,但采访中一位叫裴春花的女子提供的一个线索,令记者颇为吃惊:她说小时候住在挂榜崖附近的村子里,听老人讲以前明朝有个皇帝逃难到山里被一户人家救下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建文帝。
乔装成和尚的建文帝娶了向家幺妹?
经多方打听,很快证实裴春花说的那个明朝皇帝就是建文帝,不过他没在红崖做上门女婿,而是在40里外白玉乡的大坪向家。在当地,这一传说尽人皆知。至今他们还把建文帝称作“上门皇帝”。
大坪不大,虽处深山,却有一种“杏花春雨江南”的气息。远处奇峰林立,近处沃野平畴,一南一北两座奇峰,如堡垒一般看护着大坪中央的村落。
据向氏家谱记载,向家是“竹林七贤”之一向秀的后裔,自明起从四川来到大坪,如今已在当地繁衍生息了十几代人。关于招建文帝做上门女婿的传说,向家后人向世珍向记者讲述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故事:
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崎岖的山路上走来一个和尚。和尚很年轻,衣衫单薄,似乎是患了病,急着走了一段便倒在雪地里。
向老大上山砍柴时发现了路边的和尚。看他还有气息,就赶忙背回家精心照看。一段时间后,和尚的身体养好了,看向家人忠厚善良,就告诉了自己是建文帝,因皇位被抢才逃难到此。在养病期间,向老大的小女儿向幺妹喜欢上了知书达理的建文帝,于是向老大就招了建文帝做上门女婿。
后来建文帝的一个臣子找到向家,要接他走,向幺妹也要跟着走,可一起走到南江幺妹就回来了,此后又过了几十年,建文帝再次回到向家,幺妹已死,没过多久,他再次离开,住在了佛头山上……
至于建文帝在与向幺妹结合后是否有后裔的问题,向世珍无法回答。“时间太久远了,不太清楚。”
据了解,碑坝镇、白玉乡有两个地方是朱姓聚集地:朱家坝、朱家河。其中,朱家坝的朱姓是从四川迁来的,与建文帝并无瓜葛。而朱家河的朱姓,虽是自明万历时期形成聚集地,但与建文帝并无渊源。不过,在朱家河采访时,一位叫朱海东的人告诉记者,大坪还有姓朱的,那个朱很特别,以前一直姓诸,到了后来才改姓朱。
可是大坪朱姓早已散落深山,无从查找了。到底这个后来改的“诸”姓,是否为建文帝后裔,便成了建文帝娶向家女后留下的一个难解的疑问。
佛头山上的向家牌位与“建文崖颂”
查阅向氏家谱(简谱),这个向老大,很可能就是向家的九世祖向明贤。而向献礼说,为纪念自己的恩人,建文帝曾在隐居的佛头山上用金粉写了向明贤的牌位,不过几十年前牌位就让人拿走了。一位叫孟仪孝的老人说,1976年7月他最后一次登佛头山时还看到过牌位,上书“地德公(主)向明贤之位”。
佛头山距大坪15里,也叫幞头山。在其西30里,还有一座山称五佛崖。虽然佛头山上没有找到向明贤的牌位,记者却在两地发现了众多建文帝的遗迹。尤其是断壁残垣上的几首诗作(已残缺不全,经冯忠骅老人资料补正),无论在风格、题材上,都与以往发现的建文诗作十分相近。
“杖锡东游岁月深,山云水月傍闲吟。……登高不耐东翘首,但见云从故国流。天愁烟惨雨溟蒙,野老吞声谈故国。”(《秦蜀吟》)
“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五佛崖题诗》)
从两首诗的内容看,应该是建文帝返回汉中时所作。这时,年华老去,外出逃亡40年的建文帝除了一怀愁绪,更多体验到的是不外乎人世的苍凉、岁月的无情。所谓“野老吞声”,也许正是他栖守山崖,回首人生时极度痛苦的写照吧!
当地传说,建文帝来后,看风水很好,就有打算东山再起的意思。正巧做了个梦,梦见有个神仙告诉他只要数够9个山头,就能当皇帝。于是他就在山上数山头,可数来数去都只有8个,便没了再夺天下的心气。而实际上,他数山头没数够,是因为把自己坐的山头忘记数了的缘故。
汉中市原地方志办公室主任郭鹏告诉记者,五佛崖上有建文崖,史左写的一篇建文崖颂应可以说明建文帝不仅来过汉中,还长居于此。建文崖颂中指出,建文帝出逃“路越五千”于五佛崖“桌锡有年,得上上乘”,最后“隐于此老焉”。
既然是老死山上,可是在佛头山、五佛崖两地,记者并没有发现建文帝的墓。那么,他死后会被埋到哪儿呢?
白玉乡政府脚下的“建文坟”
很快,一座位于白玉乡政府脚下的大墓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乡长王弘介绍,这个墓当地人叫“建文坟”,但里面究竟埋着谁,还不清楚。
大墓背山面水。据当地人讲,原先墓前各有两尊石狮、石人,周围还有白玉栏杆围绕一圈。如今栏杆、石像、石狮等物都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长满荒草的坟包和断裂的护墓兽石刻。一位老人说,墓曾被盗过,上世纪五十年代进墓去看,还发现石棺里有一双人脚骨。
从现存的墓道口进入,里面漆黑一团。用大理石砌的墓道呈U形,墓道长约7米,宽1.5米,每一面都被分割出三个神龛一样的凹洞,洞边雕有朴素的花纹。墓道中心,则是一块近乎完整的光滑“墙壁”。不过,“墙壁”东侧被盗墓者用利器砸开了一个豁口。从豁口进去,里面俨如石棺。石棺宽约2米,高近4米,上方刻着一个很大的圆,圆内还套着小圆。圆下还刻有一个石牌位,牌位上的字奇特难辨。但棺南壁的一个牌位上,则赫然写着“住持法印和尚之墓”。在牌位下方,还有一个三角形指向地面。
汉中考古队队长左汤泉说,墓里当时还有块正方形的小石碑,被文管所带回来,碑上涂有复杂的颜料,一直无法认清上面写着什么。冯忠骅也知道这块碑。他说,虽然石碑看不清楚,但隐约能看清“大明”两字。但到底法印和尚是谁,他也弄不清。
在佛头山上,一首清代向某的题壁诗似乎与建文坟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诗说:“龙角葬当致天子,此处唯许法皇居。燕飞竟来琢王孙,后嗣休随和尚误。”龙角意指皇坟,燕指燕王朱棣,那么后嗣句无疑是在提醒后人,建文帝是以和尚终老的,不要误以为墓里埋着的只是个和尚。那么,法皇是不是就是法印和尚与建文皇帝合称的暗指呢?
洪济宫泥塑及对挂榜崖天书的猜想
从佛头山的传说看,建文帝最初落难于此,也想过东山再起。那么,要防避南郑方向过来的官府追兵,就一定要安插人于最咽喉的所在———碑坝镇通风报信。
在碑坝,一位老人关于洪济宫的传说多少令人意外。他讲,建文帝有个姑姑在南江落发为尼。得知朱棣抢了建文帝的皇位后,南江400多名兵勇为建文手下的臣子所招募,一起进山保护建文。这些兵勇就驻扎在洪济宫,后建文帝不知所终,随着疾病流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100多人也死光了。
老人所说的洪济宫至今还屹立在碑坝的老街上。
“上面是楷书写的‘洪济宫’三个字,很漂亮,文革时让红卫兵拿白石灰抹了。”洪济宫现在的屋主是王及寿老人。
王老说,上世纪五十年代住进来时,最纳闷的就是墙壁特别厚,足足有两尺多,按说,如果是一座道观,为什么要修这么厚的墙呢?镇上一位叫张清书的老人回忆,很小的时候,他去过宫里,宫里有十几个塑像。先前有四川的学者说碑坝最早是从四川来当地采药的药农建设的,洪济宫里的塑像是纪念这些药农而立的。过去了几十年,老人一想起那些塑像,依然印象深刻。“塑像立了几百年了,十几个人拿着武器,其中两个戴官帽,可不知为啥脸上都汗涔涔的。”
既然是药农的塑像,为什么还要拿武器呢?从宫的字面来理解,这里应是一处道观,而前后三进院子,住下四五百人应不成问题。这样的话,传说从南江过来保护建文帝的400兵勇,难道就是暗地里藏匿于此处?后人为纪念他们筑了雕像,也未必不可能。
从洪济宫的雕像,到白玉乡政府下的建文坟;从建文崖的颂文到佛头山的题诗;从大坪的建文入赘的传说到挂榜崖上的天书,一系列的建文帝遗迹,都隐约能让人感受到600年前一个逊国皇帝所走过的艰难旅程……
或许,挂榜崖上的天书就是号召部众东山再起的一纸号令,或许,是某一天他给失散属下的“留言”……关于这位逊国皇帝的各种猜测几百年来不绝于耳,却从无定论。但无论怎样,这个留存于米苍山深处的岩壁天书,都堪称奇迹。
(潘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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