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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中秋节临近,看到食品店、超市中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各式月饼,四十年前母亲在中秋节做月饼的景象就浮现在眼前。我忘不了母亲做月饼。我忘不了母亲做的月饼。
那是发生在建国后那段特殊的年月里,人们生活最艰难的年月里。
那年中秋节的晚饭后,母亲从生产队场院加班回来,进门点上煤油灯就进灶房,喊我去烧火。母亲把两三个陈核桃和不知藏在哪里的白糖罐罐拿出来放到案板上,把家中唯一的半瓢面——那是从碾的麦拉(将小麦脱皮后,在石碾中碾碎做粥用,当今已少见)中箩出来的——拿出来,给我们炕月饼。
母亲让我烧核桃,叮嘱我别烧坏了。母亲把锅里炒好面,接着和面。和的面团也就拳头大小一块。
母亲把炒熟的面粉倒在案板上,往和好的面里揉,做月饼的皮。又往剩在锅里的炒面里放入几勺白糖,把烧熟后压碎的核桃和切成小粒的橘子皮也放进去,做成月饼的馅。母亲默默地在案板上捏月饼,我已打瞌睡了。“快醒醒,烧火!”母亲一声喊,我揉揉眼睛,赶紧往灶膛添柴。柴湿,在灶膛畏半天却只冒烟,不燃,呛得眼睛直淌眼泪。用吹火筒吹,终于吹出火苗。
母亲总共只做了几个月饼,够每人一个。弟弟妹妹们一个个从外面溜进来,站在锅台边看母亲炕月饼,只有弟弟坐在门槛上打瞌睡。月饼终于炕好了。还没等晾凉,三四只小手就焦急地去抓。还有些烫手的月饼从我们的左手倒到右手,从右手倒到左手,边倒边吹。母亲说:“去!拿到月亮底下,圆完月亮才准吃。”我领着弟妹拿着月饼到院坝向着月亮喊:“圆,圆,圆月亮,圆了月亮吃月饼。”然后用指甲掐一点向月亮扔去。“妈,我们给月亮吃过月饼了。”“你们吃吧,别噎着。”母亲回答。我咬了一口,那馅子满口乱窜,直呛喉咙眼。后来才知道,这是馅里没放油,糖少的缘故。我们都十分兴奋,小心翼翼地咬一小口,慢慢地咀嚼,只怕吃完,没了。而弟弟一会儿就耸拉着脑袋,小手握着月饼,坐在门墩上靠门框睡着了。
父亲从外边回来时,只见母亲还在灶房忙活着,一看锅里,是比月饼稍大一点的薄饼子。母亲说,那点新米的细糠也拿来炕了。父亲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就是这个中秋节,我们全家又吃了我一生最难忘的、也是唯一一次“米糠月饼”。
我到汉中工作后,中秋节还没到,就惦记着给母亲送月饼。近些年“桃心岛”、民生家乐等超市相继问世,看到那甜的、咸的、肉的,还有风行汉中的“米旗”等品牌月饼,不由得勾起这一心酸往事的回忆。
品尝“米旗”,回忆“米糠”。
母亲的月饼,永难忘怀。
(李树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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