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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为东西延绵的巨大山脉,最窄处也达200余公里,地理学家认定的有九条重要山岭,柴关岭便为其中—条,其位置在留坝张良庙以北6公里处。这些山岭无论古今,都为穿越秦岭的道路必经。
沿316国道,告别张良庙那片古刹和青灰古朴的街市,汽车便开始爬坡,不断沿着S形的山道行进,举目之间,尽是挺拔、端庄、茂密的松树。一棵棵盈尺粗细的油松拔地而起,四撑开去的树冠举着一蓬蓬浓密的针叶,青绿如染,浓密似伞,牵连起来,铺天盖地,宽阔的公路都被遮罩得一片浓绿,间或才透出几抹如柱的阳光,汽车完全在绿色海洋中颠簸,甚尔能听见阵阵海啸,其实是松涛。每当一阵山风掠过,铺满整条山谷的大片松林便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涛声,如风雨骤至,如惊涛裂岸。山风扑进车窗,大暑天也让人打个寒噤,胳膊上凉嗖嗖地起了鸡皮疙瘩。汽车则完全成了这绿色海洋中一叶扁舟。
汽车终于驶上梁顶,大多数司机同旅客一样,为这里的山色陶醉,常停车下来观赏。四季的景色是不一样的:除了松林的常年青绿之外,春季有崖头迎春的鹅黄桃花的粉艳;夏季醉人的绿色顶上是如洗的蓝天,悬挂的白云和爽怡的清风;你当然最赞赏金秋,红叶如血,万山斑斓,看得你血液都加速了奔窜;严冬时则四山晶莹,一株株青松全举着一团团洁白的雪花。宛如片片白云飘浮于林间,间或有松散的雪团落地,“扑”的一下,悄无声息,于是也让你屏心敛息……
柴关岭是最美丽也最有魅力的山岭
你会终生记住这个难忘的地方。于是,向人打问地名。其实,就在公路旁边,有一通高高的石碑,上面书有几个苍劲的大字:柴关岭。细心的人还会注意到落款:赵祖康。这是位著名的公路专家,我国现代公路的奠基人之一,建国后曾任上海市建设局局长,上海市副市长,1995年初春以九旬高龄离世。这第一条穿越秦岭的现代公路正是他在抗战前夕的1935年主持修筑的。柴关岭为公路必经,上下12公里,为险要工段之一。但一批爱国知识分子吴必治、孙发端等人通力合作,精心设计,充分利用地形,挖高填低,由于纵坡科学合理而呈现出一种逶迤之美。堪称中国现代交通史上的精采华章,至今为公路界称道。
其实,人类对柴关岭的开发还可追溯至更为久远的岁月。柴关岭之北有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闻名的陈仓古道;柴关岭之南有被誉为“蜀道之始”的褒斜道。早先,两道各成体系并不相通。唐大中四年,即公元850年,为利用陈仓道凤县境内百余里开阔河谷,并避褒谷上游临水之险,打通柴关岭,把两条著名古道连接起来。之后两宋、明清皆沿用此道,被称为北栈或连云栈道。抗战前夕修的西汉公路基本沿用了此线。说明今人修路时所能思考的得失利害,1200年前的古人也已经思考到了。
几个夏天,我曾蛰居张良庙写作。不止一次沿古道攀越柴关岭,踩踏着那些马蹄印犹存的青麻石阶,拨开夹道蔓生的杂树野草,蜜蜂在头顶嗡嘤,溪水在身边鸣溅,此种情趣非徒步莫能体味。至于攀上柴关岭顶,涧谷丛林俱收眼底,山风徐来,如入仙境。于是认定:柴关岭并非秦岭最雄浑险峻的山岭,但却因为丛林最为青绿,溪水最为晶莹,能发思古幽情,能赏清风白云,则注定是最美丽也最有魅力的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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