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小镇的人物,覃老板也该位列其中。覃老板原本是老板娘,其实她不是小镇的原住居民,她和她的丈夫在八十年代初,买了城镇居民户口,再招工进了当时最为红火的供销社系统,改革开放后,大锅饭似的供销社破产解体,覃老板夫妇买断私有了供销社的几间门面,继续着自己的百货生意,不知什么原因,两口子关系总不协和,丈夫终于抛开她们母女,离她而去。自此,老板娘升级成了老板,覃老板年轻时是这个小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坯子,人也随和,百货生意并没有因为丈夫的离去而萧条,反倒越做越红火,小镇那些闲人茶余饭后偶尔传出一些关于覃老板的风流韵事,来发泄内心的嫉妒,而她本人倒是大大咧咧,不作计较,只顾做好自己的生意,调教好自己的女儿,始终未见覃老板再嫁。现如今,女儿上大学了,她将自己当年盘下的供销社门面改造成了三层小楼,这在小镇极显风光。
说起小镇里的人物,我还不能不说说老涂。老涂是我棋友,平时喜欢在他自己的店门前摆个棋摊,隔三岔五我们在一起切磋切磋,三五个围着捉对厮杀,看棋的没几个是真君子,热衷于一旁支些歪招,甚至越俎代庖,以至于下棋的双方都成了傀儡。老涂的棋风和我正好相反,我不大计较胜负,悔棋也由着他,直到他无法扭转劣局为止,偶尔他也能赢一、两局,兴致立即高涨。老涂在小镇是属于刁民一级的人物,街坊们背地里称他为“告状专业户”,实在是一个耿直汉子,见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官们,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在征收农业税的那些岁月里,农民的赋税越来越重,老涂为此而常年**不断,最终还是总理一句话解决了问题。
老涂的**,有告书记的、告村长的、告校长的,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上纲上线,揣测成份居多,每每以缺乏实质性的证据而不了了之,泥牛入海没了音信。倒是老涂的几个儿子吃了暗亏,为老子的过激行为来埋单,老大先是开了摩托修配带专卖,开始还挺兴旺,后来,乡邻见老涂的作派有悖和谐,心下都想着害怕招惹是非,生意就日趋冷清,一天不如一天,最终关门大吉了。老二开饭店酒馆,烹饪手艺在小镇里数一数二,机关里却没人敢去聚餐,害怕被举报,惹得一身臊气。久而久之,生意日趋冷淡,只好关门歇业另谋出路。老涂时而也向我咨询一些法律方面的疑问,借阅一些法律方面的书刊,他对自己的**,也向我津津乐道其中的过节,我每次都一笑了之,不做评判,倒是开导与他,“不是我给你泼冷水,法律不管在什么国度,字面上的意义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它本质的含义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统治者不可能用法律来动摇本阶级的政权,你看不到这个实质你就会吃亏,况且,现在提倡稳定压倒一切,和谐才是前提,你给领导制造了麻烦和不安,实质是阻碍了和谐”。政府部门的领导对老涂的行为很是头疼,想方设法的安抚他,先是给他安了个镇级人大代表,老涂不明就里,更是张扬,认为自己的**得到了认同,越发像唐吉诃德一般变本加厉。后来又想方设法让他的大儿子当了村长,这副“药”极是对路,老涂一有**件,政府便让他的儿子去调停,这下终于止住了这位“民主斗士”的势头。 如今,老涂的状也不告了,人也老了,终于过起了安宁的日子。小镇还是往日的小镇,照旧在他的岁月中演 绎着新的掌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