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清韵：雨中的老家

我是谁

       三月的雨飘过独自沉默的那道山梁，淅淅沥沥的下在山凹里的老村，半弯的村路由黄泥脚印组成，一个坑一汪水，深深浅浅，密密匝匝，从山梁上延伸下来，弯曲着向下，把庄稼地一分两半，一半上弦月，一半快月圆。此时，庄稼地里，一边一层黄的是油菜花，在雨水的冲洗下，颤巍巍的没有了生气，满眼柔软的黄。一边一排绿的是槐树，刚长出小小的嫩芽，风一过雨水一淋，愈发显得弱不禁风了。

       雨雾蒙蒙中，仍然有守耕的老人在不远的地里翻着清理着，半腿的泥，陈旧的棕色的斗笠遮不住飘荡的雨水，依然打湿了半身的衣，却还是执着的埋头耕作，苍桑疲惫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却在抬头时看见了老人憨厚的笑容，在这早春里化开，氤氲着。老村在春雨的滋养下，孕育着丰收与农人的希望，不由得想起古老的谚语：春雨贵如油。

       灰色潮湿的雾气中，一脚泥一脚水的试探着往让山梁包围下的村子走，满是泥浆的老路，滑得不容停留，已经跌跌撞撞的到了寂静的村里，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叫，安静的像是一座空城，沙沙的雨声里，沉寂着的老村格外的清秀，翠的山，绿的树，还有微荡涟漪的空空的荷塘。村人的寂寞时光，落进这雨雾中看不清的远山与看得见的滴泪的芭蕉树下。

       古旧的空闲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房子，人去楼空，说不出的萧瑟。那是用谷壳与黄泥做的砖，磊成的毫无平整与美观可言的墙，已经掉落大半，剩下高低不平的半截，让雨水打湿成了黑不黑棕不棕的颜色，像是古老的没有了曾经。不去想那残垣断壁中曾住过什么人，只看那雨水飘过时，寂静无声的一栋栋泥砖房，在承受着遗弃后的破败，何必要探询那老房里最初微黄的灯照亮过谁的脸庞。房梁早已坍塌，房顶的灰瓦有的从窟窿落入房内，有的还在坚守最开始的位置，只在雨点敲击下，发出无力的闷响。潮湿的过往与同样潮湿的现在，都承载不了老房子破碎的梦，只渐渐成了老村默守的风景，缅怀的对象。村人离开或者归来，老房无言，像是不能逾越的坐标。

       很出乎意料的，老村中心有一条不知修于何时的石板路，在雨水中泛着光。石板路没有多长，只铺在村中的那口老井一侧二十来米，或者是泥路湿滑，都从石板路上走过，留下了黄泥的脚印，反衬着那样崭新的石板路，新的气息在这冷清的雨天里，竟然让人有种欣喜的心情，迫切地想要从石板路上走过，是雨天凸显了石板路的特别，不一会雨水冲去泥泞又是崭新光亮的，唯有踏在上面细细感受，还以为这一路的跌撞都是为了走到这条与雨水一般清凉的石板路。

       看过雨中炊烟升起的老村，才恍然，这人间烟火的味道并未远去，萦绕着老村闲闲的早春三月。白白的炊烟慢慢淡化着灰灰的雾气，瞬间温暖的气息，让老村也亮了起来，远处的青山，绵延不断的水墨丹青，只在雨中才愈显得飘逸如画，像是身在翠绿的仙境，而这眼前的炊烟才让人又回到了红砖灰瓦的老村，温润的老村，安稳妥帖的房子，等待着带着泥水归来的村人，共听雨水滴落的温柔，共享春色渐浓的午后。

       半盏茶一袋烟，雨注雾散现炊烟，渐渐地，雨水不再细密的下，只是轻轻的，淡淡的飘洒，抚过这烟火人间，抚过老村安静的午后，随着散开的云朵，慢慢地越过山梁，一步三回的飘向远方。只有我驻足窗前，拭去额前发尖的雨水，聆听老村欲诉还休的往日情怀......       （素衣清韵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