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血溅兴元府(即汉中)

唯天有汗

       唐朝太和年间，兴元府（治今汉中市汉台区）发生一宗招募新兵怒杀山南西道节度使及几名重臣大案，朝野震惊。皇帝降旨，派新任山南西道节度使赴兴元处置。该朝廷命官抵兴元后，玩弄阴谋诡计，于兴元府节度使司衙门实施血腥报复，将千名募兵斩尽杀绝，碎尸并用首级祭祀被杀官员，不准收尸掩埋，抛尸汉江。演绎了汉中历史上惨绝人寰的一幕悲剧。

       据《资治通鉴·唐纪六十》载，唐文宗太和年间，山南西道、兴元府、南郑县三级行政机构，同治今汉中市汉台区。太和三年（829）十一月，西川境内少数民族断绝蜀道，朝廷命兴元折冲府都将卫志忠带兵解围。四年 (830) 正月,辖今四川省南部、贵州省西部、云南省全部的南诏国，派兵攻打大唐所属成都府。朝廷下诏，令驻兴元府的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绛带军声援。李绛以兴元折冲府兵力有限，上奏朝廷，临时招募新兵千人前去处置，朝廷准予招募。

      招募新兵集结后，由节度使李绛统帅，从兴元出发,向成都挺进。行至途中,飞马来报，朝廷降旨，围攻成都的南诏国军队已撤离，令李绛所部人马返回兴元府。唐代，朝廷对道、府、县驻军编制限额有明确规定。兴元折冲府常规编制府兵定额为 800-1200人。李绛返回兴元府后，朝廷下诏，兴元折冲府兵员定额满员，此次因临时需要招募的新兵不得编入折冲府，将全部清退返乡。二月，乙卯（二月初十，即公元830年3月8日，下同），李绛召集新兵，宣布朝廷决定，所募新兵将全部遣散回家。按朝廷规定，将如数发放给每个遣返人员钱粮。新兵听到遣返决定后，心存怨气，怏怏不乐。部分新兵去找山南西道监军使杨叔元询问情况。杨与李绛素来不合,一直怀恨在心，便借机发挥，制造事端。说道：“山南西道发给你们的遣返粮饷太少，都是节度使李绛瞒着朝廷克扣你们所致。非但如此，因你们招募时间短，这次解甲还民，要如数退还官府发放的招募费。”杨叔元这些煽动性语言很快在新兵中传开，新兵不满情绪愈加高涨。

      唐代，朝廷制订了一系列鼓励百姓应募当兵的政策。如选取家庭富裕、丁口较多、身体强壮者入伍；官僚子弟可以优先招募；一人当兵，可免除家庭瑶役赋税；府兵超过50岁解甲还民，官府继续发给口粮，直至逝世；若募兵故去，家属还可领取10年口粮等等优惠政策。据《续修南郑县志·记事志》载，听了监军使杨叔元一席话，众新兵心中愤懑，怒不可遏,打开兵器库夺得兵器，去寻李绛讨个说法。李绛和同僚刚赴宴返回,毫不防备,被群情激昂的新兵围攻。李绛不知何缘，同僚让李绛从城墙上缒下逃走,李绛不从，说道：“我为元帅，岂可逃去。”新兵人多势众，步步紧逼，李绛一退再退，一直被追逼到北城墙上。跟随节度使的牙将王景延，见新兵失去理智，力保主子，执刀与新兵拼杀,被激怒的新兵乱刀砍死。新兵怒火中烧，又杀殁李绛及幕府推官赵存约、观察判官薛齐等人。后来，新兵又戕杀了李绛家眷。

       唐代，节度使位高权重，朝廷授职时，赐给双旌双节，节度使辖数州至十数州，总揽辖区内军事、民政、财政大权，是一地的最高长官。山南西道节度使及署僚被杀，无疑成为惊天大案。二月,戊午（十三日，即3月11日）山南西道监军使杨叔元将事件原因上奏朝廷：“节度使李绛克扣贪污募兵粮饷，激怒对方，从而引来杀身之祸，且殃及幕僚。”初期，朝廷不明真相，对杨叔元奏章深信不疑。

       此后，有官员联名上书，为李绛鸣冤。谏议大夫孔敏在奏章中，详陈募兵杀李绛等人实情，皆因山南西道监军使杨叔元无中生有，捏造事实，加害李绛，激怒新兵所致，朝廷始明事件根底。

       兴元募兵戕杀众上司一案朝野震惊。二月，庚申（十五日，即3月13日）文宗皇帝李昂降旨，以办事干练果断的尚书右丞温造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速赴兴元处置新兵戕杀朝廷重臣事件。

       据《旧唐书·温造传》载，温造领旨赴任，不敢怠慢，一行人马来到褒城,和征讨少数民族断绝蜀道事件刚回到这里的兴元都将卫志忠部不期而遇。温造告诉卫志忠兴元府所发生事件和朝廷旨意。温、卫秘谋惩治杀害朝廷重臣新兵办法,命亚将张丕、李少直配合行动，照预案行事。温造以800人为衙队 ,500 人为前军,从褒城出发，来到兴元府节度使司衙门。温造令部下严密把守牙门诸门,新兵不得随便进出。

       己卯（四月十一日,即5月7日）温造在衙门内大摆酒席,“宴”请新兵。令卫志忠、张丕、李少直率刀斧手埋伏在宴席四周，授予机宜，见令行事。宴席之始，温造假惺惺地对新兵说：“众兄弟前往成都救援，风餐露宿，劳苦功高，我受皇上之命，置簿酒慰问，给众弟兄接风洗尘。李绛克扣兄弟们粮饷，死有余辜。此外，我受朝廷重托，征询诸位兄弟去留意愿。愿回者，发足回家路费口粮；愿留者，拨入兴元折冲府为正式府兵；饭后即可办理登记入册手续。兄弟们可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新兵对温一席话信以为真，无所顾忌，一心吃菜喝酒。

       酒至数巡,温造一声令下,“杀”！预伏在宴席四周的士卒执刀扑向新兵，新兵毫无戒备,手无寸铁，无法反抗。官军杀人如麻，见新兵就砍，千名新兵尽皆死于温造士卒刀下。瞬间, 兴元府衙宴席变屠场，新兵尚未醒悟，已成为刀下鬼魂。新兵血溅兴元府衙，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温造仍不解恨，下令碎尸，对亲手杀死李绛新兵斩100断；对事件发起者教练使邱铸等人，每人斩3断；温造又将100个人头祭祀王景延、赵存约、薛齐等人。同时，告示死者亲属，不得认尸，不得掩埋。千名新兵尸体皆抛入汉江，任其飘流。目击者无不瞠目咋舌，惊骇恐惧。30山南西道监军使杨叔元见此惨景，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跪地,抱着温造腿求饶，温造令手下将其收监，待朝廷旨意处置。已丑，（六月二十三日，即7月16日）文宗敕旨,    将杨叔元配流康州(今广东省德庆县)为民。

       山南西道节度使温造心狠手辣，玩弄阴谋诡计，报复手段极其残忍。视募兵如草芥，杀人如麻，犹如面目狰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募兵为讨公道，被人当枪使，怒杀朝廷命官，自己却付出了惨痛代价，以血溅兴元节度使司衙门而告终。
    （陈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