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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从来没有想过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和你作别,我这一生最牵挂的人。
一直以来,我觉得会在舞台上,像虞姬一样,将爱情演绎到肝肠寸断之时,和你来生再续金兰之约。
这段文字是我留给你的唯一遗物,除此之外,那深沉而无望的情感已随着我的一切,在这个世界荡然无存。
无论你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我的一生,这一切对于我,已不再重要。
一
朋友,当你的鼠标点击这段文字,也许此刻是个满月当空的夜晚,远处的喧嚣正在浓重的夜色中渐渐宁静。
这个雨后的秋夜,微风吹过来一阵阵的稻香,我看到了天上的繁星点点。那轮新月此刻就像一个魔术师,用金色的手杖轻轻一点,一个黑色的帷幕垂落了下来。
所有的欢乐、哀愁,所有的痛楚,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绽放了,绽放在这个漆黑的夜里。
我想在这个时候,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告诉你。
我已经看到了你,真的。
电脑上微弱的光映照着你年轻的脸庞,我还听到你面前的那台电脑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我就在你的旁边,请相信。
你平静地坐着,电脑前放着一杯水和一本书,也许你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随便看看,找一篇适合自己胃口的小说,只是偶尔浏览到了我的这段关于讲述耽美情感的文字。
你一定看过不少悲剧小说,不管虚构的也好,真实的也罢,没有哪个人的情感经历会像我这样惨,没有哪个人会像我的一生这样不幸。
我说这些,也许你认为我在夸大自己的悲苦,其实,不是的。
或许,你没有耽美情感倾向,所以你不能明白我们的情感,那么,也请你了解一下我们这群爱的幽灵的感伤之旅吧,你会因此倍加珍惜自己曾经有过的情爱;
也许你曾受到过耽美情感的切肤之痛,那一幕幕的心灵之交,一幕幕的肉体之合仍然历历在目,让你至今想起,感慨万千;
我相信,只要经历过这样一段情感的人,永远也甭想从男人的气息里挣扎出来,那样的气息太浓郁,浓郁得让人这辈子无法再用正常的心态处理自己的一生;那样的回忆,太让人痛苦,痛苦得就像一生将与一杯黄连水相濡以沫。
你知道吗,当你读到我的故事,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
或许你不知道,生前的我是多么倍受欢迎和爱戴,被鲜花和掌声簇拥,如今,我却在等待死神的降临。这让我想起,依然是感伤万分,但是离开这个世界是我唯一可以选择的路。
我的这段文字,也许看到的人并不多,从我把它放在网上的那天,压根就没有打算让太多的人知道,也许你是读我故事的唯一一个人,请你别走开好吗?
读完我的故事你就会知道我何尝不想留在这个美丽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带给我的只有永无休止的痛苦,和无法割舍的欢爱,我无力承受伤心的情感历程带给我的沉重心理负荷。
我知道你会笑我傻,笑我痴。
为一个人生,为一个人死已经成为上个世纪的故事,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等我想明白的时候,太迟了,我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一个死去的人,他的灵魂为什么要倔强地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我知道我魂牵梦萦在那遥远的北方城市,我无法克制自己不想念那些墨绿的香樟树,和那条幽深狭长的莱茵路。
我相信我的魂灵会在一阵风的吹拂下,会在一滴雨的降落下,一片阳光的普照下,飘荡在莱茵路上,为我的过去,也为了一段隐情。
你是认识我的,这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它告诉我,终有一天,你会在这个网站上光顾我的这段文字,看到我的过去,正如我等待着你来救赎我。 所以,求你,读完这段文字,我想,这是一个死去的人对你唯一的请求。
我终于可以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太累了。
请原谅,我现在只能在记忆的画廊里蹒跚而行。很有可能已经死去的我的叙述是零乱的,但是我实在是为着记忆展开了大脑里残存的思绪,于是我像一阵风,向人间缓缓飘来。在白日朗朗的正午,我看到无数空洞的视线及龌龊的漫骂向我纷纷袭来。
我发出了微弱而恐惧的叫唤: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循着我的个性走完了应该走的短暂人生之旅,这期间遍布着荣耀和悲哀。
有人说:人死后,一切的苦难、悲壮,难忘的记忆都会随化为灰烬的尸体烟消云散。可是我认为,所有的苦难和伤感将永远镌刻在一个人的灵魂和尸骨里,正如人一出生就注定将要爱别人,或者被人爱。
二
该从何说起呢?说白了吧,我想念一个人,一个给过我快乐,也让我伤心欲绝的人——孙武。
这让常人想起,可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临死的男人思念另一个男人,这是何等的荒谬,然而,对于我,我确信这是我唯一的理由。
我用珍贵的生命换取武对我谅解,证明我的无辜,也告白我的真情。我准备坦诚的面对你,让你知道一个出色的艺术家是如何从辉煌走向死亡。
你去过S城的复兴路吗?当年,我从戏曲学院毕业就在海天剧团工作。你看,门口那大幅的剧照已经让新的走红的角儿贴上了一层又一层,任岁月剥蚀。而当年,我与武的《断桥》剧照长达半年都未换过。如今,我看到雕镂精细的门楣上斑驳的痕迹和墙上飘落下来的陈旧剧照,真是心寒。
戏曲在这个年代,路也许是走到尽头了,还剩下一群真正的戏曲精灵们,依然执著在舞台上,为人们唱着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演绎着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的往事。
当年,我与武的迅速走红,给团里带来一派空前繁荣的景观,也给团里增加了很大的知名度,如今萧条的门庭似乎在向人们诉说一段岁月峥嵘的传奇。 沿着大门,我看到了那个舞台,锦毯铺地的舞台,当空是璎珞垂垂如七宝琉璃的吊灯。凝聚了我的所有的心血,一生的追求,所有的感情,包括我年轻的生命都在那富丽堂皇的大舞台上耗尽了。
复兴路北边的莱茵路,你知道吗?那是条青石板铺成的三里长街,古老而又狭窄,幽深而又曲折多变。巷子的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墙上爬满了长青藤、紫藤,间或有缀满花朵的枝头从墙上探出头来。
巷子的时间很久远了,显现出它的憔悴。我死后,曾无数次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这条街上,守候着孙武。我活着的时候,常常和武在这条街上骑着山地车,两手撒把,一路欢乐一路歌。
莱茵路旁边的体育场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老人和孩子们晨练。他们在清晨的风中跳着迪斯科,打着太极拳,扭着秧歌儿,在夕阳下,他们做着健身操,或者牵一只小狗儿,在这里遛达。
这座城市最惹眼的就数路两旁的香樟树了。它四季长青,每年夏天,它都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一派郁郁葱葱。飘雨的季节里,叶子都带上了一层透明的,梦幻般的色彩,我们可以看到它们在阳光下跃动的生命。现在,我多么想念和向往它们,樟木的香味仿佛又淡淡地飘过来。
我曾给武说过多次,我说莱茵路为何这样幽深狭长,给人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
武说这就像人的心。
莱茵路的尽头是武的那座二层小楼。
自从我离开这座城市,武再也没有去过海天剧团。他和王妍分手后,一直独守在那幢小楼里。
为什么他要和王妍分手?为什么他选择独居?这样的猜测让我心痛。或许是我给他留下了痛苦的记忆了吧,使他那善良的心难以接受,还是我的死让他想起了什么?
正值青春的武,你该去寻找你真正的归宿啊。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死不瞑目。
那不是武吗。一个人走在落着秋雨的街上,他没有打伞,踽踽的,还是那身灰黑色的西服,只是西服显得宽大了。他的身躯瘦瘦的,头发长长的。我从他的身后追赶而来。
武,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一个人出门怎么不打伞?担心着凉了?我用尽气力与他沟通,可他怎么也没有反应,我慨叹阴阳两界,一纸之隔,武再也不能听到我在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武抬起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快步走了,看着他远去的孤单的背影,我的心沉重极了。
在我离开世界的时候,特别想见见武,想和他说说话,真的,仅此而已。我知道武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给他带来的损失够惨重了,还要让他承受什么呢?他找过我,那是因为他晓得我是个没家的孩子。就这样,我带着永远的等待和深深的怀念和武永别。
我与武在舞台上饰演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悲壮场面,如今,我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生离死别,而且是永别。我才知道从来没有哪个情节会像我今天这样伤透了心。
我的一生充满着等待,与等待纠缠。等待出生,等待父亲,等待孙武,等待一出戏拉开帷幕。
三
第一次和武合作是在大三那年,我们的毕业庆典上。
学院借用了海天大剧院的舞台,那年,我十八岁。我们演的是《断桥》,就是那出戏引起了海天剧团团长的注意。
我至今仍然记得武在舞台上,端着一个可怜的模样儿,穿着青布长衫,戴着方帽,登厚底白靴,摇摇摆摆地走上前台,开口唱道:
自从去到金山后
那法海将我困山头
早晨须诵楞严咒
三跪九拜把头叩
清规严厉罪难受
暮鼓晨钟惹人愁啊惹人愁……
那时,武二十岁,是个十分硬朗的北方小伙子。第一次的合作就为我们日后的戏路铺上了一层金光,当然,也为我今天的死亡奠定了最牢固的基础。
一出戏演得是不是好,这要看戏迷们的反应。
《断桥》演出结束后,戏迷们把许多鲜花和礼物送到了化妆间,我和武已经沉浸在无比的幸福和喜悦当中。
我只记得一个戏迷把一个礼物送到了学院里,那是在我们演得最投入的时候,这位朋友拍摄的一组剧照。
她在照片背面写着: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愿断桥遗梦永驻人间。看到这行字,我和武相视一笑,可以看出送照片的人并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但我仍然十分感动,直到现在,我都保存着那组照片,并且把它装到我贴身的内衣兜里,让它永远陪伴着我那颗疲惫的心,随我停止跳动的心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我的故事不会有人理解,但这不能否定我曾经是个大角儿。我生前的戏曲表演可谓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部。
我的精湛演艺于幼年时就开始初露锋芒,可能是来自父亲的神秘遗传。因为我父亲当年也是演艺界的名角。正是这种因素,自小就灌输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我知道我永远都是一个角色,我的肉身有一半不属于我,而属于我所塑造的角色。
每一出戏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台阶,一次升华。那一折折的惊心动魄,一折折的愁肠百结,一折折的生离死别,一折折的蓦然相逢,都被我挥舞的水袖,拖曳的长衫,痴迷的眼神勾化的酣畅淋漓。可是母亲曾经对我说过,每一出戏在启幕的时候,也就宣告了终结,这话武也对我说过。而我的灵魂,包括我的生命都已深深地走进了戏里,再也迈不出来。
直到我死前,我才从角色里走出来,才明白母亲和武给我说过的那句话的真实内涵。有段日子,为了这话,我和武谈讨过,打过赌,然而我真的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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